断桥上的冒死拦停

  6月24日清晨，江西司机游国春驾驭大卡车，沿G76厦蓉高速向广东行进。7时20分，车行至山公河特大桥，方向盘忽然猛沉。他紧急制动却未能阻挠车头冲出桥面——半截车身悬在断桥边，下方是百余米深渊。

  5时20分，卡车装满快递，梁足良按时动身。这条从龙里谷脚到从江的路，他跑了5年，估摸着9点半前准能抵达。

  6时50分，车刚入三都自治县地界，雨忽然就砸了下来，这样的气候不常见，梁足良天性地慎重起来。

  7时25分，车至山公河特大桥上，前方的白色小车忽然急停，更远处还有辆大卡车打着双闪停在路中。

  开了十几年的车，梁足良路上见多了车辆磕碰，总是会去搭把手。他将车停稳，敞开警示灯，见后方无车，便冲进雨里。

  怕耽搁送货，他想给领导报备，手机却无信号。所以赶忙举起手机录像，计划有网再发作业群。

  跑到离游国春的大卡车仅剩几米时，梁足良突然停步，眼前的场景让他震动——桥断了！那辆车的车头居然悬在桥边！

  “兄弟！快帮助报个警！”见来人了，车里的驾驭员游国春翻开车门探身出来挥手。

  他当心走到断桥边，探头望去，桥下不是江水，而是狼藉的泥土，一白一灰两辆小车斜卡在土堆里。游国春很是严重，深怕稍一移动便会坠入深渊。

  “兄弟，你命大啊！”见游国春还在着急戳手机，梁足良喊了一声想稳住对方，话出口，自己心弦却绷得更紧。

  雨未停，滚石渐密。高速路上仍有车辆驶来，若未能及时发觉断桥，略微一抵触，悬空的大卡车必将坠入深渊。更糟的是，一旦追尾，后方车辆刹不住，或许连环冲下断桥，结果不堪设想。

  这一刻，他似乎觉得时刻都定住了。若是自保，他退回安全处即可，但大概率行将产生后车连续坠桥的结果，令他毛骨悚然。

  看着悬空的大卡车，听着呼救，望着来车方向逐渐驶近的车辆，还有不断滚落的石头……梁足良理解，再等下去，便是人命关天的大事。

  梁足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。终年跑高速的经历让他马上想起，100多米外的排降2号隧道口有安全锥桶。

  刚回身，一辆白色越野车变道超车，直冲断桥。梁足良一挥而就，打开双臂扑到路中：“别往前！退！退！”他左手前伸，掌心对着车头，右手张狂挥舞，嘶喊：“桥塌了！前面桥塌了！”

  来车急刹车刹出尖锐的动静，硬生生在梁足良身前停住。梁足良目光投向远处——更多车灯正在迫临。有必要把车拦在隧道口，不然车一多，连退路都没了！

  “前面桥垮了，往撤退！”他一路小跑到隧道口，对每辆来车沙哑呼叫。积水没过脚踝，脚下湿滑如踩番笕，他几回踉跄，几乎跌倒。

  隧道口的锥桶被雨水冲得杂乱无章，他一把捞起最边上的黄色锥桶。“砰！”塑料锥桶砸进积水，溅起半米高的水花。他又回身抱第二个，硬邦邦的塑料边际硌得肋骨生疼，但他脚步更快。

  六个锥桶被他摆成一道歪歪扭扭的黄线，在毛毛雨幕里分外刺眼，好像拼命打开的手臂，拦在通往深渊的路上。

  “还不行！”梁足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顾不上喘气，冲向已停住的车辆，敲打车窗：“师傅！退！咱们都退到服务区去！那儿才安全！”

  梁足良在前方指挥，后方几位司机也自动帮助引导后续车辆。一辆、两辆、三辆……在世人协力下，刚刚拦停下来的30余车辆都安全进到服务区里。

  7时40分，服务区内，梁足良正与其他司机攀谈，两名骑摩托的人疾驰而至，“请问前面咋回事？”

  本来，正赶往榕江县援助抗洪的贵州蓝天救援队途经此地。梁足良敏捷阐明现场状况，遵义市凤冈县蓝天救援队队长叶林广立即用卫星电话报警，并呼叫其他部队援助。

  几分钟后，警笛声穿透雨幕。消防队、救援队、交警队等连续都来了。梁足良看着救援人员摆锥桶、拉戒备带，静静退到旮旯，紧绷的神经总算松解下来。

  9时10分，在交警指挥下，停留车辆开端撤离。梁足良也驾驭卡车慢慢驶离，从后视镜望去，救援人员仍在不断奔赴现场。尽管湿透的衣裳很严寒，但他心底却升起一丝暖意——那些被拦下的车辆，转移至服务区的人们，都保住了。

  在作业群报完安全，他刷到游国春获救的音讯，悬着的心落下一半。另一半仍系在大桥下那两辆小车上，他不断改写新闻，曲折难眠。

  第二天，新闻通报总算传来：桥下的车是被山洪从村里卷来的，并非桥上掉落，车内无人。他悬着的心总算落地。

  第三天，望着家园从江县被洪水冲刷后的狼藉，梁足良在卡车司机工会群里报了名，自动加入到清淤部队中。

  “这娃，从小便是热心肠。”51岁的同村人梁路安提起他，眼含笑意。在龙图村，谁都了解这一个温文的年青人见白叟会扶，遇邻里有难就挽袖帮助。

  几年前村口事故，梁足良是第一个冲上去的，蹲在被撞白叟身边轻声安慰，接着打了急救电线赶到，护卫白叟上车后静静脱离。

  在搭档心中，他是随叫随到的“良哥”。“有次加班到深夜，没班车了，给良哥打电话，他二话不说就开车来送我回家。”梁定园记住，那晚雨也不小，梁足良开车很慢，生怕溅起的水花打湿路人。

  记者问他，在时速100公里的高速上孤身拦车，不怕被撞？梁足良犯难憨笑：“怕！其时车灯晃得眼都花了。可状况太急，豁出去了！”

  7月25日，获救的司机游国春带着妻子来到从江称谢：“一声兄弟一生情，这辈子都是好兄弟。”

  现在，梁足良仍开着快递车络绎城乡，车斗装着包裹，心里装着热肠。“咱们快递人见的是人间烟火，守的是这点本分。”他说，要继续做“眼里有光的普通人”。